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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2日里的过去与未来

记者:陈锐海

 

  十年过去了,在2008年5·12汶川特大地震中幸存下来的人,如今过得怎么样?这是本趟采访要探寻的问题。

  4月初,我们前往当年地震的重灾区北川县。

  出租车从绵阳南郊机场出发,由南向北穿过新县城。新城宽敞的马路上车辆稀少,道路两旁绿树成荫,崭新的楼房从我们两侧依次退去。电影院、图书馆、学校、大商场、酒店等设施几乎齐全。再往远处望,高高的塔吊正在运转,仍有新楼在建。这是一个生机焕发的新镇。

    

  北川新县城

  “十年来,变化还是很大,北川重建得挺好的。”出租车司机说,北川现在已经和“地震”两个字紧紧地绑在一起。但凡有外地人来这儿,总要问起十年前的那场天灾。

  “大家愿意再去说这些吗?”我问。

  “平时还好,聊聊也没事,毕竟过去十年了。不过一到清明节和5月12日那两天,大家情绪难免要低落些,尤其是家里有人遇难的。”每年的这两天,是司机最忙的时候。因为震后搬到新县城居住的人,总要坐车回到20多公里以北的老县城,给遇难的亲人烧纸。

  地震之后,生活还要继续,人们依旧忙着生计,在新县城孕育着自己的当下与未来。平日里,老县城就静静地躺在山谷之中,烟雾缭绕,无人问津。那里埋葬着老北川人不敢轻易回首的过往。只有受到某些刺激,思亲的人才会鼓足勇气回到老城,在楼房东倒西歪的遗址里,或在长满青草的公墓前,缅怀震中遇难的亲人,舔舐内心深处的伤口。

  那些留在人们心中的裂痕,需要用多长时间才能弥合,或许没有人能说清楚。采访中,我能听到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总是这样的:“只要我活着,我就不可能放下”,“已经在慢慢走出阴影,但现在要完全走出来是不可能的”......

  他们说完这些话,往往是沉默一会儿,接着后面才能道出一些转机:“你活着,就要好好活下去”,“不能再给其他人增加负担了”......支撑着幸存者一路走下来的,大多是亲人的牵绊,或者一些新建的寄托。如何与那场地震和平共处,或许将是幸存者要用余生去探寻的命题。

    

  北川新县城街头的舞蹈队

  在北川新县城拍摄新城貌时,我们看到一群老太太在两栋楼之间的空地上跳舞,想拍些镜头。跟队长陈仕群聊了一会儿,我才知道她的经历。

  76岁的她,在十年前的地震中失去女儿和小儿子一家三口。当时她接受不了,想过轻生。在大儿子和孙女的恳求下,她才放弃了这个念头。儿子很孝顺,震后一直守在病床前照顾她。孙女为了方便照看家里,放弃上海的工作而留在绵阳,每天给她打一通电话。如今,陈仕群的牵绊全在他们身上。

  在她身后跳舞的人,也是地震的亲历者。每一个人的背后,都有一个被震碎的家庭。一开始,舞蹈是她们分散注意力的方式。后来,彼此间建立起来的感情,成了一种支撑她们的力量。

  震中丧子的家庭再生育,失去配偶的人重组一个家,因震致残者找到新的生存技能。无论是北川还是汶川,活下来的人都在寻找活着的意义。采访结束后,一位同行的同事感慨:人的可塑性真强,不管遭受多大的打击,总能找到活下去的姿态和方法。

    

  北川新县城新生广场

  2008年5月12日这一天,已经成了地震亲历者生命的分割线。对于人们来说,它是过去的终点,也是新生活的起点。

  就像横穿映秀的岷江一样,奔腾的江水两边,分别是山顶的公墓和新建的小镇。一边逝者沉睡其中,昨日俱往矣;一边商铺林立,彩旗飘扬,活着的人正忙着生计,奔着明天去。

  愿逝者安息,生者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