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奥地利狭长的极不规则的版图上,汇集着无数光辉的音乐历史:它是莫扎特和贝多芬的世界,也是舒伯特和约翰·斯特劳斯的乐园,还是布鲁克纳和马勒的炼狱。在《音符上的奥地利》中,知名音乐评论家刘雪枫带领我们行走奥地利,共享音乐盛宴。

 

  Erl的名为“受难剧院”(Passionsspielhaus)的造型怪异的白色建筑孤零零地矗立在蓝天白云下的山水之间,班车转过一个山脚后,在郁郁葱葱的旷野上慢慢向它驶近。剧院的前方是一条刚够两辆车并行的“村级公路”,一长列等待入场的人群就靠在路旁的原木围栏上看光景,负手漫步的人要特别留心随处可见的牛粪,当然许多人手里还端着香槟或红酒。他们的装束穿戴虽不似在拜罗伊特或萨尔茨堡看到的那般华美时尚,却仍有与周遭“原生态”农场氛围很滑稽的不协调感。

  在耶稣受难日和复活节期间上演复古仿真的耶稣受难剧是巴伐利亚地区乡村自中世纪便有的风俗,我曾经去过德国南部的奥贝尔马高,那里一年一度的受难剧表演是当地最具号召力的旅游项目。与巴伐利亚如此靠近的Erl,其受难剧风格大概与奥贝尔马高同出一源,首演历史可追溯到1613年。只是这座受难表演剧院盖得未免过于豪华前卫,如不是剧院一侧坡路上矗立一尊荆棘冠的铁雕,实难把它与“耶稣受难”产生联想。

  十年的历史很短,但每年七月的Erl在瓦格纳迷心目中的地位却越来越重要,进不了拜罗伊特节日剧院的人们几乎云集于此,使这个比一百余年前的拜罗伊特更封闭偏僻的小山村差不多有了“小拜罗伊特”的名声。不过只有亲临此地的人才会明显意识到,Erl的一切与拜罗伊特完全没有可比性,如果一定要为二者寻找一种联系,我倒是愿意把Erl受难剧院的歌剧汇演理解成是“反”拜罗伊特的。举个最极端的例子,拜罗伊特节日剧院的乐池是加盖子的,根本不让观众看到指挥和乐队;而Erl受难剧院根本没有乐池,庞大的瓦格纳全编制乐队就呈阶梯状坐在舞台纵深处,他们与布景及演员之间只是象征性地隔了几道纱幕。再比如,拜罗伊特的开场预告是站在剧院阳台上8位号手吹奏每部剧和每一幕的代表性主题,Erl的开场则是早已端庄坐好的大乐队在首席的指挥下齐奏与即将开幕的歌剧相关的调性和弦,那回荡在扇形坡状剧场空间的轰鸣通过全部敞开的入场大门,在很远处都可以听见。

  刘雪枫,知名音乐评论家,古典音乐推广者。北京大学历史系毕业。著有《贴近浪漫时代》《德国音乐地图》《朝圣:瓦格纳的拜罗伊特》《交响乐欣赏十八讲》《和刘雪枫一起听音乐》《给孩子的音乐》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