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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广播年华】徐曼:以声音之名

2016-11-25 12:05:00来源:央广网

  

  本期作者:徐曼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音乐之声主持人

  现主持《全球流行音乐金榜》,每天12:00——14:00。

  2009年进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至今七年,5600个小时坐在话筒前,7800次推起拉下调音台推子,4900次台呼,6100次报时。

  这些动作,平凡,但也深刻。我想只有真的以这样或者更长的时间长度,坐在一张布满按钮、推拉杆,而其中每个都可能关系职业生涯关系安危的直播台前,才懂得这成千上万次重复动作真实的意义。

  话筒不说谎,你说了什么就是什么,耳机不说谎,你听到什么就是什么,调音台不说谎,你播出什么就是什么。

  我是一个音乐电台的主持人,我是Music Radio音乐之声的主持人,我的名字是徐曼,对了,忘了说,这七年中,还有6000多次,我在广播里重复自己的名字,而拥有这一切,何德何能。

  

  2012年冬天的一个下午,我患急性肾炎,折腾到那天下午五点,开始打吊针,大夫说,注射完今天的赶快回家好好休息,连续五天注射观察,之后给我开了一张假条,我把假条折好放进书包,叫了一个代驾,那是生平第一次非酒精的原因请代驾,躺在后座,身上裹了两条毯子,一小时的路上,我一直在“哼哼”,从来身体都很好的我,那天才明白了,电视剧里演员在雕琢一个病人角色时为什么要“浮夸的”一直哼哼。

  我请代驾把我送到台里,晚八点打卡,九点值机,十点开始《音乐万岁》,每说完一段话,我浑身颤抖,大汗淋漓,直到零点节目结束。

  

  那几天值班的老师姓张,我感觉我的举动把她吓坏了,每次开口说话,她紧张的在对面备播间站起来望着我,中间好几次给我端热水擦汗,要知道,这不是她的工作,她的工作是保障机房有人值守,而不是照顾病号。

  也是在那几个晚上,张老师让我特别感动,我们在后来聊了很多很多。

  最近,张老师要退休的消息频频传来,几次搁置,都让我随之提起的心又放下,她已经70多岁了,从18岁的妙龄少女,到如今这个白发苍苍的瘦弱老人,她的整个人生,都和中央台紧紧连结,她跟我说,自己没有一分钟想要离开中央台。

  

  没有杂念,不会离开,那个年代的理所当然,在这个年代,多么珍稀宝贵。

  我一方面很希望她可以回家安享晚年,一方面又很舍不得她。

  她是名副其实的老广播,在台里呆了一辈子,她给我讲过很多以前开盘带时期做广播的不容易,说起那会给报摘录音,分秒必争,时常心惊肉跳,他们还有个敢死队的称号。大病小病,家里大事小事,从来不敢耽误工作,能不请假,坚决不请。我问为什么,她说:“就是吧,哎哟,觉得,这是你的责任,一请吧,哪都不踏实,哎哟。”

  张老师说话时很喜欢用哎哟这个词,就是这么简单的回答,提到年轻的岁月,往事历历在目,细数手心还是冰凉。

  

  如今的科技发达到就像她那个年代难以想象的科幻片一样。她说不太懂我们现在这个库那个库的,只觉得现在方便好多,说我们现在真幸福啊,不像她们那个时候,带子要一点点的倒,现在用软件,想剪哪,想切哪,想连哪,都那么容易。

  我们身处两个不同的广播时代,擦肩而过,对彼此的心事和肩上扛的,似懂非懂,但又仿佛领悟最深,得知她快退休了,那个滋味有点像得知一款高中低频都很周到的耳机型号要全面停产的滋味。

  她快离开这里,而我还在,我想,我们这样的交卸,是不是每天都在发生。我们都曾经都在这里心惊肉跳过,但我们却好像都觉得这样的人生才有意思,引用之前很红现在过时的网络语言形容:仿佛这样才证明,我们真的爱过。

  生日我们庆祝,新年我们庆祝,连六一儿童节我们都要庆祝了,离开一个工作了一生的地方,把人生如此重要的段落安稳踏实的折叠珍藏,该不该庆祝?那天,我跑到台旁边的复兴商业城给她买了件花衣裳,送给她的时候不知道如何措辞挺尴尬的,放到她手上,那一瞬间她的眼睛挺亮的,像一对星星。连着说了好几句,哎哟,哎哟,谢谢,哎哟。

  

  江汉曾为客,相逢每醉还。

  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

  欢笑情如旧,萧疏鬓已斑。

  何因不归去,淮上有秋山。

              --韦应物

  进入这栋大楼,很多人好像就自动被添加了的属性:坚韧、刚强、有点铁骨。

  人生总是这样,颔首微笑有时,面红耳赤有时,咬紧牙关有时,热泪盈眶有时,相聚离开都有时。

  人生有很多不知不觉的时过境迁,今天回头看当年,再想想以后,我觉得对于央广,我是尘埃砂土,被风被际遇裹挟,停留这充满庄严的大楼,必然因为这停留而荣耀许久。

  请允许我,以声音之名,致敬我的前辈师长,致敬这栋威严的大楼,致敬有几次也进入战备状态把我当做敌情的朴实武警,致敬食堂门前不知性别籍贯的胖鸽子小瘦猫,以上排名不分先后。这一切,让我努力好好说话,试着学会寻味人生。

  

  每个来过这里的人,来过央广的人,都把自己的一段青春放在这里,你说青春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它不是什么。

  《青春不散》那首歌,MV版本开始那几句话,我想了一个小时,才想出来。

  “青春到底有多长,我猜你应该不会回答我是你的18岁,青春和你身体机能的峰值并没有特别具体的关联,他不是你的皮肤弹性,不是你的骨质疏松程度,当然更不是你的弹跳能力……”

  青春,是继续,不衰竭。

  张老师全名叫,张玉英。

编辑: 徐芳
关键词: 徐曼;以声音之名;广播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