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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广播年华】康维佳:我的录音机情缘

2016-11-25 22:49:00来源:央广网

  本期作者:康维佳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驻山西记者站站长

  我的录音机情缘

 

  采访作家贾平凹

  录音机是广播记者的命根子。

  做广播记者33年,先后使用过五、六台采访录音机,成年累月伴随在身边,时间久了,便相处下哥儿们一样的感情。平常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呵护它们。它们的模样长相至今都时不时活灵活现地蹦到眼前,它们骄生惯养的脾性至今也烂熟于心。哪个按键有点不合适,哪个部位接触不好,甚至它们皮套衣服上哪里有些磨损都了如指掌,尤其是我使用过的第一台索尼TC—D5M。

  1985年的春天,第一次拿到真正属于我保管使用的录音机。

  那时,台里保证不了人手一台,开始采访时只好暂借其它老师的用。借来的录音机也真够笨重,少说也有十多斤,开盘带。在山西采访,那时还没有通电的地方很多,即使通了电,停电也是家常便饭。每次出去得背上24节一号电池,而且录不了多长时间,电池发烫,录出的声音就变调了。尽管这样,每次录完音,我身边都会围着一堆人,好奇地像看西洋景。反复播放录下的音,一遍不行,再放一遍,还有乡亲干脆提出要唱上一段,录下音让他们听。随着开盘带转动,欢笑也就包围了我。我很自豪,我能通过录音机把声音奇妙地记录下来,那时,见过录音机的人少而又少,看着这玩意儿,简直就是天外来客。

  2008年汶川地震后在重灾区陕西宁强县的防震棚里

  恰好在台里参加学习班,记者部通知我,去板房的器材科领取录音机。我兴奋地三步并作两步,一路小跑来到板房。高志胜师傅那时是科长,他给我签了字,到老王师傅那里领取。在我眼里,老王师傅身后的铁皮柜,简直就是宝物箱,广播记者使用的各种设备,在那里都有,各式各样的录音机把柜子摆放得满当当的,看得人眼馋。那时的我内心就这样认为,老王师傅是全台最“牛”的人,甚至比台长都“牛”,因为在市场上都很少能见到的盒式录音带,在她那里至少放了几十盒。老王师傅戴起老花境,对着领料单,一样一样从宝物箱里取出,一边取,一边念叨,录音机、话筒、话筒防风罩、电源线、耳机,一台机子配发两盘盒式带。我抑制不住喜悦,端详着新机子。是索尼TC—D5M机型,小巧、精制、份量轻,比我在站里借用老师们的录音机不知要好多少倍。高志胜师傅给我详细讲解了录音机的用法,第一次听说录音机还有左、右声道之分,还的DB降噪功能,在老王师傅对门办公的李军师傅过来无不自豪地说,现在记者站的装备已经武装到牙齿了。

  有了广播记者的典型装备——录音机,才像个广播记者。第二天,我就把机子的防风罩装好,戴上耳机,手持话筒,很神气地在广电部大门前摆出个姿势,拍了照片,寄给远在家乡的妈妈,让她也分享儿子成为广播记者的快乐。这台录音机确实先进,录出的音质没得说,尤其是带上耳机听音乐,更是享受。那年流行张明敏的“我的中国心”,我就带上耳机反复陶醉地听啊听,感觉太好了,以至把两节1号电池都听没了电。听会了就唱,录下再听,我自以为能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从此后,“我的中国心”就成了我的保留歌曲,直到现在,还经常会有朋友轰我唱这首歌。我也会在唱之前调侃两句,已经奉献给大家八百多遍了,真是千唱不厌、千听不倦。我当时的恋人、现在的老婆田燕丽,那时正读大学。一个在校学生那会儿不可能见到这样先进的专业录音机,每回见面,她都会带上耳机听,一边还跑了调地跟着哼哼,成了我们约会的主要内容。我内心那个自豪呀、我内心那个偷乐呀,心想,你嫁给有这么好一台录音机的人,能错了吗?

  从此后,这台机子就陪伴着我,风里来,雨里去。山西省榆次市修公路时,文物被毁的报道现场,有它的身影;运城交警大队乱收费的暗访中有它的功劳。省台的同行羡慕我,出去采访碰见了,总要掂量着机子,爱不释手。86年,山西安太堡露天煤矿投产,我跟在一位省委领导的身旁采访录音,长长的话筒伸在他面前,很是虎气。间隙,他把话筒从我手上拿过去,仔细地研究起来,一边看,一边还问我一些录音机方面的事。那时,他恐怕也只是从电视上见到过外国记者使用这种录音机。有了这个小插曲,录音机为媒,我们算是认识了,以后见面,他都会微笑着朝我点点头。

 

  在山西省太谷县给农民朋友发放解读“三农”政策的宣传册

  这台日本产的录音机,也曾经着实让我伤害了一次感情。山西古交煤矿是利用日本能源贷款建设的大型矿区,在施工现场,来了许多日本专家。一次我去采访给国际台供稿,在一个露天的工地上。我请了一位翻译帮助完成采访。那位日本专家侃侃而谈,说的很激动,意思是夸他们的产品质量如何过关,如何精细,言谈中表现出高人一等的自豪感。临近结束,他指着我手握的录音机,狂笑着拍拍胸脯,伸出大拇指。我一开始没太弄明白他说什么,接着又指着前面的一辆丰田车,还是狂笑着拍拍胸脯,伸出大拇指。我搞明白他说什么了:看看你们用的,都来自日本制造。我从学生身份脱胎不久,一腔的爱国热血,我顿时有种受到侮辱的滋味。我想,什么时候能使用上咱们国家自己生产的广播记者专用录音机。

 

  2004年,山西孟南庄矿难时,凌晨和救援人员在一起

  我这台录音机用的时间久了,便有了灵性。你对它好,它就尽心尽力给我服务,要是不好好爱护它,它使起出性子来,可是了不得。有一年,山西太谷县胡村镇派出所干警常冬青,在现场抓捕犯罪嫌疑人时牺牲。我奉命去采访,常冬青的老父亲、妻子、女儿给我动感情地谈了许多常冬青生前的故事,音响丰富感人。结果回来一听,什么都没录下。我傻眼了,一检查才发现,由于前次使用完毕后,没有及时把话筒里的电池取出,电池流了汤。

  有一段时间,编辑部要求提供录音报道,把稿件传给编辑,编辑定稿后再传给记者,由记者自己剪裁录音,制做成品,要求是一个字不能多,一个字不能少。但记者站没有剪辑、合成的设备,只有劳驾采访机,两台串连,充当编辑机。难免剪得不干净,声音时大时小。为此,常受到个别编辑的诟病。

  有一次,编辑把改定的稿件已经传回,要求做成录音成品,时间很紧张。站内一位记者急得满头大汗,两只手哆嗦着,一会操作这台机子,一会操作那台机子,录音机没有标记功能,稍微快进、快退,就会过头了,得重新找,一个字、一个字地抠,确实很困难。时间流逝,最终没有赶上播出。这位记者把气撒到录音机身上,摔到地上。我心疼极了,录音机躺在地上,很委屈的样子。我捡起来,用手细细抹去沾在身上的灰尘。现在有了音频工作站,采访机再不用承担不该由它承担的任务了。

  这台机子一直跟随了我17年。2003年非典的时候,是它最后一次工作。那时候医院不让进入,只能把电话打进医院,我在电话这头录音,采访医务人员和患者。电线都连好了,它的转动突然忽快忽慢,变得极不稳定,交流音很重。它像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艰难地挪动身体,强撑着想为我再完成一次任务,再为我服务一次。但它确实老了,已经到了该退役的年龄。

  在山西省晋中采访大棚种植果蔬的果农

  我心爱的录音机,陪伴我、帮助我、扶助我,从见习记者、记者到主任记者、高级记者,它见证了我的业务发展之路,见证了我这么多年采访中感情的跌宕,见证了我无数次的兴奋、激动和悲痛,见证过多少回重大时刻现场音响,也见证了我多少个不眠之夜。它可以称的上是“功勋录音机”,现在静静地躺在柜子里休息了,可是看着我收藏的几十盘录音资料,莫不是它辛勤劳动的结晶。

编辑: 王文伟
关键词: 康维佳;录音机;情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