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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广播年华】张磊:那些一起“混帐”的日子

2016-11-25 23:00:00来源:央广网

  本期作者:张磊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驻甘肃记者站记者

  那些一起“混帐”的日子

  不知不觉,在央广工作的日子即将迈入第十个年头。

  “浑浑噩噩”的日子过久了,突然遭到约稿人的“当头棒喝”,再拿放大镜在脑海中仔细找找,发现十年来储蓄还是有的:一个个身影,或柔弱或健壮,但始终能给我以力量和方向。他们中,有我的领导,有我的同事,也有我的采访对象。正是这一个个身影,让我觉得不至于真的虚度了光阴。

  当然,若要将他们的身影全部还原出来,几天几夜也讲不完。不如做一回“标题”党,谈谈那些一起“混帐”(别想歪了,是帐篷的“帐”) 的日子。

  19号帐篷

  在文县县委大院的帐篷里,我度过了难忘的二十多天

  汶川地震发生时,我正在中国之声编辑部学习。从数千公里之外传来的地震波撼动了央广大楼,所有人立刻动起来,大家纷纷通过各种渠道确认消息,当得知“震中在四川汶川”时,楼上楼下说的最多的一个字就是“快!”快速打通直播,快速派出采访力量,快速联系救援各方……每个人都行色匆匆。

  我的第一个电话打给了孟永辉站长,电话那头,他急匆匆地告诉我:“兰州问题不大,陇南已经联系不上了,我们作为第一梯队准备出发,你随时待命。”随后,未挂断的电话里传来了他的催促声:“快,快,快!”

  接下来的几天,我被安排在导播间帮忙,每当前方同事喘着粗气讲述前往震中的艰辛时,我们也替他们捏着一把汗;当他们强忍着悲痛用沙哑的声音描述现场的惨烈时,我们也湿了眼眶;当成功救援的欢呼声和掌声从前方传来时,我们相拥庆祝、热泪盈眶。

  “寻亲纸条”是汶川紧急救援节目的重点板块,当灾区的人们经历了巨大的恐惧和悲伤后,寻找失散的亲朋成为他们坚持下去的动力。当一个个陌生的名字被记录下来,通过电波传送出去的刹那,我心里默念最多的是“但愿,但愿能赶快找到。”

  那时,导播间的电话几乎没有断过。许多人打进电话说着说着就涕不成声:“求求你,一定要播出去啊,我们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你们央广了……”

  同样信赖央广的还有灾区的党委和政府。六天后,我作为第二梯队赶赴甘肃灾区,地震初期人们那种慌乱和迷茫已不多见,但时不时从脚下像一条蛇游过去的余震提醒着所有人:这里并不安全。但与第一梯队的境遇相比,我们的采访条件已经好了很多。

  我的帐篷编号是“19”,十平米左右的空间摆了六张床,除了我之外,还有县委宣传部的几位同志。“这是给你特意留的。”一见面,时任文县县委宣传部副部长的张怀碧对我说:“因为你们央广能把这里的情况快速反映出去!”

  从他们口中我才知道:地震发生时,文县与外界的联系基本中断,当他们通过收音机听到中国之声“汶川紧急救援”的直播,曾试图给直播间打电话反映灾情,却一直没能成功,直到站长带领采访组到达后,文县的灾情才通过央广的节目被外界知晓。

 

  在甘肃文县采访时,把矿泉水瓶子树起来,监测余震……

  萝卜吃人与他的方便面味咖啡

  和罗布次仁一起研究视频拍摄

  “萝卜吃人”是谐音,正确的叫法应该是“罗布次仁”。找度娘问了问,“罗布”是“宝贝”的意思,“次仁”则是“长寿”,合起来,就是 “长寿的宝贝”。可不管听多少遍,只要他自己在稿件或连线里说“我是央广驻西藏记者罗布次仁”时,我还是会下意识的笑出来——尽管他的普通话还凑合。

  2010年4月14日,在北京参加驻地记者培训,又一场地震降临到了青海省玉树州。当时,我正和罗布次仁在台内培训,接到“迅速赶赴玉树”的命令后,我们立即出发。

  到西宁后接到第一个任务:押送后勤保障物资去灾区。此时,央广的精兵强将正在不断赶往,如果后勤补给跟不上,势必影响战斗力。为让前方记者不被后勤所累,在青海站凌晨站长的带领下紧急采购物资,装满了两辆小面包车。临出发前,凌晨站长还特意把家中的碗筷给我们带上并嘱咐:“到了灾区,如果有条件,让大家能吃一口热饭。”西宁到玉树,八百多公里的路程,我们走了17个小时。

  “负责”是我对罗布的第一印象。这一路,罗布几乎没有合眼。他说:“没事,你多休息,去了还要干活,我们西藏来的没啥反应,多陪司机聊聊天,安全一些。”

  “细心”是我对罗布的第二印象。或许此刻已有人笑出来了,要是罗布看到这里,恐怕以为我要故意编排他。但,这是事实。那时,每天采访需要徒步十几甚至几十公里采访。为了轻装上阵,第一天,我只装了几块巧克力。没想到,下午两点多,已经饿得走不动了。看着罗布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饼子、蛋黄派和两瓶矿泉水,他说,以前在西藏采访,有时候一整天都在无人区,如果不随身多带点吃的,肯定会受罪。

  夜晚的玉树温差很大,穿着羽绒服钻进睡袋还是冷得打哆嗦。帐篷底下的地面不平,稍遇下雨就积水,即便有气垫床隔着,潮气还是不停往上涌。细心的罗布看见我翻来覆去睡不踏实,第二天就在我的垫子下铺了层厚厚的纸板。边铺边念叨:“哎呀,如果再有一层塑料布,那防潮效果会更好。”

 

  玉树采访期间,由于太冷,只能钻进睡袋披上羽绒服写稿

  乐观是罗布在玉树教会我的最大技能。天天吃方便面、啃饼子,一闻见那个味道就开始反胃。尤其是外出一天后回到驻地,一掀开帐篷门帘,浓浓的脚臭味夹杂着方便面的味道扑面而来(玉树晚上气温跌至零下,别说洗脚,连袜子都不想脱,那种酸爽,或许只有坐过长途绿皮车的人才能理解。)可就在这种情况下,罗布依然对方便面“乐此不疲”,就着饼子边吃边喊我:“来杯咖啡!”看见我楞在当地,他大笑:“就是矿泉水啦,你难道没发现,吃完方便面再喝一口矿泉水,有一种咖啡的味道?”

  有时候采访回来,我躺在地上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可罗布的精力却旺盛的出奇,一边剪着录音,一边讲在西藏遇到的奇闻趣事,尤其是他口中的“贵族生活”和漂亮的大房子,常让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人惊叹不已。在撤出玉树时,他应承我 :“早点来西藏哈,一定带你看看我家的大房子,看看贵族是怎么生活的!”

  可惜,直到到现在还未能成行。

  “柔弱”与她们无关

  重返灾区时,刘黎黎和王娴两个“女汉子在宾馆写稿

  刘黎黎,“腼腆”,这是入台培训那会儿所有男同胞对她的评价。身材柔弱不提,说话也是柔声细气。

  玉树地震当天中午,在台里碰到她,得知我要去玉树,她指着我单薄的衣服说:“这样去灾区怎么行?等着,我回家给你找件暖和的衣服。”说完拔腿就走。下午,她把一件厚厚的衣服交给我,轻描淡写地说:“你先走,我也要去!”当时,我的第一个念头是:“这身体,行吗?”

  当我和罗布进入玉树,快到军分区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嗨,你们来啦!”她挥着手向我喊。后来才知道,与我讲述的“混帐 ”相比,他们落实的更为彻底:没有床,褥子直接铺地上,七八个人挤在一起,不分男女。天冷,写稿还得穿着羽绒服,披着冲锋衣,坐在被子里。神奇的是,在这样的条件下,她竟然没有高原反应!

  之后采访的路上偶尔遇见她,也是一个人,从玉树灰尘漫天的大街上走来,拍拍身上的土,从兜里掏出半块饼子,狼吞虎咽咬几口,再一仰脖,灌下去半瓶矿泉水。那么柔弱,却那么强大。用罗布次仁的话总结,就是“彪悍”。

  同样“彪悍”的还有王娴。舟曲泥石流发生时,她和刘黎黎一起到了灾区。说实话,派女记者进灾区,我有些嘀咕:灾区条件艰苦,拿住宿来说,我们第一天进入时,几乎所有记者都无处可睡,几经周折,才在县政协副主席的办公室凑合了一夜,包括站长在内的好多同行则直接睡在了新闻发布会现场的会议桌上。这种条件下,台里来的女记者受得了么?

  可王娴她们,用实际行动颠覆了我的认知——经过站长多方协调,一家旅馆为央广报道组提供了两间客房,而这家旅馆,没电没水,紧挨着泥石流发生时的三眼峪。毫不夸张的讲,她们与尸体为邻。当王娴从我半开玩笑的口吻中得知这一消息时,笑着来了一句:“有地方睡就已经不错啦!”

  第二天见到王娴,在罗家峪沟口。这个瘦弱的女孩,站在泥浆里丝毫不以为意,举着话筒认真地采访着,表情凝重而又真诚。接下来的几天,我也从未听过她叫苦叫累,甚至连一个抱怨的表情都没有。直到当年12月底,她重返舟曲采访,才告诉我:“好多感动人的新闻线索没能深挖下去,要抱怨,只能抱怨我自己。”

  后来我听说过一句被改编的诗:“一入特报深似海,从此柔弱是路人”。这,大概是对她们最好的赞美了吧。

  后记:刘黎黎说:“每年新年,我都有一个固定的新年愿望——天下太平。不过,愿望之所以称为愿望,多数时候都实现不了,每年总会有几次突发打破日常的平静。”

  一场场灾难让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遭受重大损失,但也让“第一时间、第一现场、第一手报道”成为央广每个同事的座右铭,更成为驻地记者站“守土有责”的铁律。

  庆幸的是,我能和你们一起,有机会参与其中,亲眼见证广播事业化茧成蝶的历程;更庆幸的是,从你们的身上,我学到了种种优良的品格,让我不至于真的“浑浑噩噩”虚度人生。我自豪,我是央广人!

编辑: 王文伟
关键词: 张磊;混帐;日子